这群本应该在美欧的留学生,每天在王府井“黑白颠倒”(组图)
一群原本应该正在美国、欧洲读大一的留学生,因为疫情,留在了国内。网课,是他们留学的方式。可在家网课,效果难保证。于是,几个同学创办了一个叫做“灵感实验室”的共享自习室。自习室现在的位置就在王府井的一栋大厦中,十几个中国留学生一起按照欧美大学的课程时间,每天黑白颠倒,继续留学学业。
他们希望等国外疫情缓和,真的走出国门,这个自习室也能在线上长久存在下去,成为维系留学生们情感的纽带,在异国他乡,不再孤单。
“你睡了多久啊,眼睛有点儿肿。”“是吗?我凌晨两点有课,四点多钟才睡。”
王府井APM地下一层一家咖啡馆,王采衣、王徐琬琪利用难得的周六休息时间约在一起聊天。她俩本是高中同学,去年分别被两所美国大学录取。由于疫情影响,她俩和很多中国留学生一样留在了国内。
距离聚会地点不足百米,一处共享自习室成了她俩如今的“留学地”——在那里,十几个中国留学生一起,按照欧美大学的课程时间,每天黑白颠倒,继续着留学学业。
三重身份
采衣长发、戴着眼镜,穿着长款外套;琬琪短发、不戴眼镜,穿着短款羽绒服。除了“留学生”,如今她俩还有个新身份——共享自习室“灵感实验室”的创办者。
“这个自习室由我,采衣,和另一个同学侯博瀚一起创办,他现在在上海实习。”琬琪说话的语速很慢,2020年9月,大学开学季,共享自习室开业。除了新年假期,一直开到了现在。
2020年,琬琪被美国南加州大学、香港科技大学、意大利博科尼大学联合的“WBB全球工商管理学士”项目录取。大一由南加州大学授课。如果没有疫情,她此时也许正在洛杉矶。采衣在一旁打趣:“听说你们学校离海近,海风吹过来的沙子特别多。”琬琪笑了:“是是,都这么说,学校在海滩边,可我其实还没去过。”
因疫情影响,很多美国的大学取消了面授课程,改为网络授课,南加州大学也是如此。从2020年9月大一开学开始,琬琪就坚持按照美国的作息时间上网课。凌晨打开电脑,与大洋彼岸的教授、同学交流,是一件很熬人的事。“我一般晚上正常睡觉,凌晨起来,上完课再睡一会儿。这样分段睡不规律,而且凌晨的网课时间不固定,睡眠质量很不好。”琬琪说,大部分教授会照顾国际学生,网课采用录播,学生自己选择时间学习。但有些必须讨论的课程,甚至讨论部分被计入期末成绩,就一定要用直播课。
熬过大一上学期后。琬琪利用寒假的时间,又在北京一家互联网企业找了一份实习工作。“996,就周六休息一天。”眼睛有些肿的琬琪,现在是三重身份——实习生、留学生、共享自习室管理者。累是真的累,但是也充实。“我连从家坐车去实习的路上,都在看学习资料。我妈也跟我说,不用这么累。我爸很开放,尊重我的选择。”
在家“留学”
在中考结束后,琬琪决定进入学校的国际部,走留学这条路。王采衣更早一点,她在初三就成为了国际校学生。2020年,她被美国西北大学录取。“回想起来,应该是去年就这个时候,1月中下旬开始报考的。”
2020年春天,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疫情严重起来。6月,中国的疫情日趋平稳,全球疫情开始暴发。大概就是那时候,采衣他们几个同学开始意识到,可能出不去了。
对采衣、琬琪这样的互联网一代,上网课并不陌生。但整个学期,所有的课程都通过互联网学习,是一个完全未知的领域。“在家里对着电脑学习,身后就是床,往后一仰就睡了。”虽是开玩笑,但作为国际校学生,采衣从中学就开始适应课堂讨论的氛围,原先憧憬中的留学课堂,也充满了探讨的活跃因子。
“我去看过(美国)西北大学两次,美东、芝加哥周边的大学,我在报考前都去看过。”采衣早就畅想过留学生活,在家里学习完全没感觉,比较慎重的她选择了休学。同时,在跟高中同学的聊天中,她得知寻找一个“类课堂”的空间,是大家的共同需求。于是,共享自习室这个灵感迸发出来。
“虽然大家都是在上网课,但是我们希望尽量还原一个线下课堂的氛围。”采衣说,他们不是创造自习室来提供服务。而是因为有需求,才众筹了自习室。通过网络宣传,又让更多互不相识的留学生知道并加入了自习室。
在这个共享自习室,留学生们一起按照美国或者欧洲的时间学习。有跟大学配套很像的休闲区、书吧、咖啡吧台。此外,还组织学术探讨和社交活动,邀请专家给留学生们开展讲座。
“我们所有人还有个希望,就是保持线下的社群感。”琬琪笑着说到,如今美国那边,也有了“共享自习室”相似的配置,“我上网课的时候,发现美国那边本土的同学,他们也有一些到学校旁边一起租了个房子上网课。”
创业=学习
“创办和管理这个自习室,其实也是一种学习。”采衣选择休学后,并没有停止学习。她也在一家公司实习,学习金融知识。同时,还抽空练习日语。这大概就是采用网络授课的好处,留学生不再被局限在某一处校园内,他们因此有空间和时间,去实习、去创业。
琬琪同意:“可能学习的氛围跟线下授课不能比。但因为可以自由支配时间,所以学习的方式、学习的维度,更多样了。”
采衣、琬琪和博瀚三个人在高中时,都有一点创业的经验。创办这个共享自习室,有一些自己的积蓄也有家里的资助,同时还有其他同学的众筹。琬琪想了想,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定义:“说是众筹项目更贴切一点,我们没有盈利,是纯自发的公益性质。”
开始,最难的是找场地。
“满城跑。”采衣用手比划着,“找过讲座用的那种阶梯教室,也找过会议室,还有教育机构用地。”他们甚至设想过,自习室要不要带住宿功能,毕竟大家要在北京倒时差。最后因为管理困难,这个想法作罢。
2020年9月,“灵感实验室”在雅宝路的EPARK开业。一开始,三个人都没有什么分工。忙、忙、忙,是共同的节奏,有些重复、有些纷乱,但也很成功。“灵感实验室”和里面这些留学生的故事,曾被各大媒体报道。
2021年新年,三人团队发生了小变化,博瀚去了上海实习,更多地负责自习室线上管理的工作;采衣和琬琪专注于线下部分,客观上完成了分工。自习室的地址,也从雅宝路搬到了王府井。这里离市中心更近,更吸引年轻人。有些意外的是,因疫情影响,自习室里的留学生,比上学期少了点。
“疫情是绕不开的话题。”琬琪说这话的时候,采衣也点了点头。如果不是疫情,这个自习室不会存在。她俩如今每天关注全球疫情的进展,关注中国,也关注国外,希望疫情快些过去。
自习室的未来在哪里?“我们有想过这个问题。”琬琪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我们希望维系这种一起‘留学’的关系。”未来,自习室这个物理空间不一定存在。但是一起在自习室里学习、交流、研讨过的同学们,能保持联络。
“现在在国内,我们这样的留学生是少数人,我们聚在了一起。以后,出了国,分布在不同的大学、不同的国家,我们又是那儿的少数人。听学长们说,那种感觉有点孤单。”采衣把两只手交叉握在一起,“所以我们想,在线上一直保存着这个自习室。身在异国他乡,心是相互连接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