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改善但再难重返中产:美国被遗忘者的实际状况(图)
万斯心目中的美国梦
美国梦不是那些媒体告诉我们的东西,它也不是光鲜亮丽的学位、不是一本排行榜首的畅销书,美国梦不是大笔的财富、权力或者特权。对我来说,美国梦是一个关于美好生活的梦。
人们听到“美国梦”这个词汇的时候,他们呆滞的目光也让我有些揪心。因为在许多建制派共和党政治家的影响下,人们觉得,美国梦是米特·罗姆尼的梦。美国梦就是私人飞机、是大笔的生意、是大把大把的钱。但是,这不是绝大多数美国人真正享有的梦。他们只希望在自己的国家里过上好日子。
美国梦究竟意味着什么?对我来说,它意味着两种至关重要的东西。
首先,美国梦意味着,如果你努力工作、遵守规则,你可以只拿一份工资,就支撑起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一份好的工作,可以为那些努力工作而遵守规则的人开出优渥的薪水。这是美国梦的第一个组成部分,它就这么简单。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么在意移民政策——正是现行的移民政策,降低了美国工人的工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意贸易政策和制造业政策。
但是,美国梦也有文化层面的含义。文化层面的美国梦意味着,如果你希望在这个国家过上美好的生活,你需要感受到自己是被尊重的。你需要有能力教育你的孩子,让他们去尊敬和热爱那些你曾经被教育要去尊敬和热爱的东西。
一点感想:这是万斯2021年7月23日一次演讲中的几段话。老实说,我不太喜欢万斯这个人。但喜欢不喜欢是一回事,他的一些话能不能给我们启示是另一回事。我觉得,万斯这里讲的美国梦,实实在在,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一种自豪与尊严。同样重要的是,从中我们可以理解美国保守派政府一些政策的初衷。
有改善但难返中产:美国被遗忘者的实际状况
在20世纪下半叶,尤其是从1980年代开始,美国的制造业逐渐转向自动化和全球化,大量工厂迁移到劳动力成本更低的国家。这导致美国国内制造业岗位大幅减少,特别是那些曾经依赖体力劳动和简单技能的工作岗位。没有高中文凭的男性是受到这一趋势冲击最严重的群体之一。
在2016年特朗普当选之前的几十年里,受教育程度低的男性——“被遗忘者”之一的定义——的生活状况最为糟糕。美国制造业的衰退关闭了那些软硬技能都不强的工人的经济机会。1979年,拥有大学学历的男性每周收入约比高中辍学者高60%。到2016年,“大学学历溢价”达到了170%。失业的相对风险增加了,数千人完全退出了劳动力市场。
共和党和民主党都希望帮助美国的“被遗忘者”。特朗普和拜登都积极推行政策,以提升那些在全球化和去工业化过程中挣扎的人的经济状况。近年来,贫困美国人的工资增长远远超过了富人。现在,一个没有高中文凭的全职工作的男性年均收入约为4万美元。而且他们中的更多人有机会这样做。在2022年和2023年,没有高中文凭的男性失业率仅为5.1%,与1990年代初以来的最低水平持平。
从表面上看,他们的努力似乎已经奏效。那些“被遗忘者”的生活状况比过去几年有所改善。但这种改善更多是由于整体劳动力市场的紧张和最低工资的提高,而非制造业工作的复兴。两位总统希望复苏的制造业工作根本没有出现。制造业的就业比例和工资水平还在下降。自2016年以来,没有高中文凭的制造业工人的比例从9.6%下降到7.9%。自2016年以来,在美国制造业工作的男性博士人数增加了50%以上。今天的制造业更多的是关于编写计算机代码,而不是敲打金属片。
自动化和外包导致低学历者在制造业中的就业机会减少,而新的就业机会更多地惠及高学历人群。很多人不得不转向低薪的服务业工作,依旧难以重返曾经的中产阶级地位(经济学人《 “美国制造业迷局:‘被遗忘者’的经济奇迹与政策陷阱”》)。
一点感想:在《淘汰与底层:民粹主义更深层的根源》一文中,我曾讲到,在现代社会,正在发生一场比末位淘汰更残酷的后位淘汰,这是形成当今民粹主义的结构性基础。这里引述的《经济学人》杂志的这篇文章,比较客观地分析了这个过程发生的经过,美国两党为此进行的努力,取得的进展,已经面临的问题。可以供我们了解这方面情况时做一个参考。
欧洲的现状是如何形成的?
在人类近现代史上,欧洲是一切现代事物的发源地,也是一切“现代罪恶”的策源地——两次世界大战的渊薮都在欧洲。
二战结束后,那一代高瞻远瞩的世界大国领导人正确汲取了一战结束后战后安排的惨痛教训。他们一致的共识是:必须要对欧洲做一次开膛破肚式的大手术,使之再也不可能成为战乱的祸源。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要彻底阉割掉欧洲大国(本质上其实不仅限于战败国德国和意大利)过去的军事扩张能力。可以说,当时对战后秩序的一切安排,都服务于这条首要目标。
只是,以往的帝国主义对付“敌人”的方式,都是在地图上抹掉它,身体上奴役它,精神上同化它……而战后崛起的新的世界霸权美国却不是这样,美国“消灭”敌人的方式是把它送进“温柔乡”,也就是说,保证它的安全,并帮助它过上好日子。对德国,对日本,甚至包括冷战终结后一度对待俄罗斯,美国采取的都是这种“善意”的姿态。美国被认为代表了一种全新的霸权——一种“善”的“霸权”。
然而,霸权再“善”,终究是霸权,其本质是不容挑战的压倒性威慑力量。这意味着欧洲也好,日本也好,甚至后冷战时代的俄罗斯也好,它们要得到美国帮助、从此过上好日子,是有明确前提的:它们必须在很大程度上放弃独立的军事力量。对美国来说基本的标准就是,它们所拥有的武力,只能限制在最基本的自我防卫程度上,而绝不再是一种有可能对他国(更别说美国自身了)构成威胁的力量。
二战结束后不久,美苏决裂,“铁幕”落下,世界按意识形态一分为二。但对于美国所领导的所谓“西方自由世界”这半边而言,美国画好的政治路线图反而更清晰了。无论是帮助欧洲重建的“马歇尔计划”,还是大西洋两边的各种政治、军事、经济合作,都紧密围绕着这一路线图展开。在东亚和世界其他地区,最典型的如对待日本,美国依靠的则是一系列双边同盟协议,最终目标则与欧洲大同小异,一言以蔽之:我保证你的安全与繁荣,你放弃过去的武力(陈季冰《欧洲的焦虑》)。
一点感想:最近,对欧洲的指责与奚落很多。不能否认,很多的批评与指责都是有一定根据的。但我们不要忽略一点,欧洲目前的软弱状态,其实也是美国全球战略格局的一部分。其形成是有历史原因的。而现在,欧洲也许正在发生重要的变化。对于特朗普的一些做法,有人总是说,让子弹飞一会儿;我们现在不妨让欧洲的子弹也飞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