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田霍顿将停产 百年澳洲汽车制造业是怎样跨掉的？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澳大利亚就要彻底失去自己的汽车装配业了。2016年10月，福特在澳洲经营了91年后，关闭了在Broadmeadows和Geelong的工厂。之后，在澳洲本土的三大汽车制造厂商就剩下了两家。一年后，这两家也将黯然退出澳洲。

丰田计划于10月3日关闭其在南澳Altona的凯美瑞工厂，而通用计划于10月20日关闭其在南澳伊丽莎白的霍顿工厂。

三大汽车厂商 引领百年荣衰

Industry Super Australia 首席经济学家Stephen Anthony说：“对于我们这些从小认为澳大利亚人可以足够聪明地设计和建造世界级汽车的人来说，这个行业的结局是一个耻辱的损失。”

福特、丰田、霍顿，这三个汽车品牌在澳洲都有着悠久的历史，它们不仅对澳洲经济建设功不可没，还在澳洲制造业历史上书写过辉煌的一笔。

1925年以来，澳洲最早的汽车制造商福特生产了近600万辆汽车。

通用于1936年开始在墨尔本港制造汽车，组装来自英国和美国进口零件。之后，通用在澳洲工厂制造飞机发动机、装甲车辆和武器装备，以支持澳大利亚军方参与第二次世界大战。

直到1948年，霍顿第一批在澳洲自主生产的汽车和发动机出厂。当第一辆霍顿轿车出厂时，澳总理本·奇弗利盛赞“她是一个美人”。

在那期间，霍顿在澳洲生产了超过1000万台发动机。至今年底，霍顿出产的汽车为700多万辆。

丰田虽然是日本品牌，但自1963年以来一直在澳大利亚生产汽车。同年，通用在澳洲发布了标志性的车型EH Holden。

过去十年，丰田一直是澳大利亚最大的汽车制造商，也是澳洲最大的汽车出口商。并且澳大利亚是丰田在日本以外的第一个海外生产地，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尽管困难重重，丰田仍努力维持Altona的凯美瑞工厂运营的原因。

过去几十年来，澳洲汽车行业已经雇佣了几代员工，直到最后，这个行业的雇佣人数一直保持在5万左右。这一数字包括了产业链上做相关零件和服务的小企业。

为了弥补失业率，联邦政府计划在南澳建造法国潜艇，这可创造4000到5000个就业机会，但Anthony指出，相关成本可能会十倍于以往对汽车工业的补贴。

为了保留本国的汽车制造业，纳税人付出巨大。仅在过去十年中，行业补贴就高达五十多亿元。2012 - 13年，联邦政府通过一系列援助措施来支持汽车业，金额达9.9亿元，根据澳洲储备银行下限估计，澳大利亚各主要银行获得的隐性利率补贴至少有19亿元。

然而这终究是一个无法持续的游戏。过去十年来，由于进口关税低或零进口关税，澳洲市场上充斥着比本地车型便宜得多的进口汽车，进口汽车要么更便宜，要么配置更高，或两者兼而有之。

进口汽车蚕食了大块的市场份额，本土汽车制造商的生存变得难以为继。

外来冲击之“祸”200亿补贴难挽残局

在阿德莱德郊外的伊丽莎白，霍顿装配线会将Commodore车型生产到10月20日。2016年10月霍顿出厂了最后一批克鲁兹小型汽车Falcon，此后就走上了减产之路。

15年前，霍顿的Commodore年销量接近10万台。但它面临很大的竞争压力，过去6年中有5年，马自达3和丰田卡罗拉等小型车的年销量合到4万台。去年，丰田HiLuxute以相似的数量领先市场。

世界上没有一家汽车制造商可以在这么小的数量上生存下来，除了法拉利或者兰博基尼那样非常昂贵的超级跑车。

进口车涌入澳洲市场，给了澳洲汽车买家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更多的选择。除了中国以外，澳洲消费者的选择比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都多。澳洲有64个汽车品牌，美国有38个，英国有42个。

澳洲消费者确实被“宠坏”了。澳洲的汽车市场越来越走向离散，当本土汽车制造商无法仅仅靠国内销量来维系的时候，他们也鲜有“走出去”的出路。

与澳洲相比，发展中国家的劳动力成本便宜得多，仅这一点就有足够的杀伤力。泰国的最低工资相当于每小时不到2澳元，泰国汽车装配线工人收入是比较高的，但也只有每小时6澳元，年收入约为12,500澳元。而澳洲汽车制造业的平均工资为69,000澳元。再算上汇率，澳洲本土汽车制造商的成本劣势就更明显。

三大汽车厂商中，只有丰田通过其最先进的Altona工厂高效地产出凯美瑞和Aurion，并将其大部分出口。另外两家美国汽车制造商从未致力于从澳洲出口汽车。霍顿在伊丽莎白的工厂生产上只安排两班，每年产出约为145,000台，是通用汽车全球产量的1.5％。

然而，如果投入全部产能，通用需要出口其大部分霍顿汽车，但通用并没有这个打算。从通用的角度来看，霍顿的问题在于，如果将生产配额分给其它地区，同样的投入可以获得更大的利润。

这就是澳洲汽车制造业为何长期以来需要政府补贴。在后关税时代，为了将外国汽车厂商留在澳洲，纳税人只有不停地掏钱对他们进行补贴。

生产力委员会估计，在过去30年中澳大利亚纳税人花费了大约200亿元补贴汽车工业，这些钱足以直接收购一些世界知名汽车公司。

“残酷”的贸易协定

ACB News《澳华财经在线》报道，有观察人士指出，在所有澳大利亚与其他国家签署的自由贸易协定中， 2005年与泰国签订的贸易协定是最残酷和草率的一个。

澳大利亚同意取消来自泰国的汽车进口关税，完全敞开了大门，此后澳洲从泰国进口了近200万辆汽车，包括福特、霍顿、丰田这三个澳洲本土也有的品牌，还有一些其它知名品牌如本田、日产、三菱、马自达等。

然而，由于泰国保留了隐蔽的非关税壁垒，而丰田已经在泰国拥有一家凯美瑞工厂，因此不需要向那里出口任何汽车。澳洲出口到泰国的汽车只有100辆。是的，不是100,000辆，而是100辆。

并且，泰国继续对具有较大发动机的汽车（如福特和霍顿制造的汽车）征收更高的关税。

这个自由贸易协议签署十年后，澳洲整个汽车制造业走向了终结，随之消失的还有5万个工作岗位。这些工作岗位已经转移到有“亚太底特律”之称的泰国。

现在泰国成为澳洲汽车市场的第二大原产国，仅次于日本，领先于韩国。

批评人士说，澳大利亚是世界上唯一制造汽车、却没有对本土汽车制造业提供某种形式保护的国家。

“澳洲产”退出后的空白

在数算整个行业消失的社会成本时，汽车消费者可能最想知道汽车价格将要发生怎样的变化。

答案或许是，新车价格不会突然上涨。澳洲是世界上竞争力最强的汽车市场，价格低廉。这也是本土汽车厂关闭的关键原因之一。等到本地的最后一条汽车流水线关闭，澳洲人仍可继续拥有很多品牌和车型选择。除了一点：没有了福特和霍顿的一些车型，留下一个令人遗憾而难以填补的市场空白。

对于霍顿 Commodore V8s，或是增压V8动力和涡轮增压六缸动力的福特猎鹰来说，没有任何替代品。这是世界上同等价位的最快、性能最强的轿车。

在历史上，福特和霍尔顿出售了大量的车队轿车，以至于他们有能力安装更大的发动机、更大的刹车和更宽的轮胎，来吸引爱好者。不幸的是，这些车型市场占有率并不高，厂商对这些独特性能车型的投资并不划算。

这就是为什么全澳大利亚的公路巡逻警队正在抓狂——他们的福特猎鹰和霍顿Commodore追捕车没有合适的替代品。

从性能和价格方面来说，福特野马是最佳候选人。上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澳洲警察开的是双门轿跑。如果福特野马通过了测试，警察们可能重回双门轿跑时代。

在昆士兰，警方已经宣布他们正在使用Hyundais。不少人质疑这款车的性能是否适合做警车。同时，一般职务的警务人员将转而使用像丰田凯美瑞、现代圣达菲这样的SUV。而押送囚犯的车则仍是大众Transporter或现代iLoad。

失业冲击波

让澳洲许多媒体一度热议论的话题是：我们是应该保留澳大利亚汽车工业，还是结束纳税人的支援，让其走向灭绝？

持有“保留本国汽车业”观点的人质疑，有多少从汽车生产厂走出来的工人，能像政府倡导的那样，将在住宿、旅游、IT或其它“创新”行业中获得新的工作？

阿德莱德大学约翰·皮博尔副教授2013年撰写的报告估计，三分之一的被解雇的蓝领工人有可能成为长期失业人员。这些统计数据是在2008年阿德莱德三菱汽车工厂关闭后从其他相关行业收集的。

“我们从研究中知道，很大比例的制造业从业者都是长期失业的，” 皮博尔教授说， “他们需要大量再培训才能在其他行业工作”。

正如前维多利亚州州长杰夫·肯尼特所说，随着制造业公司关闭，“成熟年龄”失业率也有所上升。“这些人通常是具有良好个人价值观的养家糊口的人，他们多年来一直在缴税和付费。” 肯尼特写道。

在阿德莱德北部的霍顿工厂里，950名员工仍在工作。一个月后，这家工厂将要关闭，但还有许多人找不到其他工作。

霍顿发言人说，自从2013年12月宣布退出澳大利亚之后，约有800名员工从工厂“过渡”。在这些工人中，71％的人找到工作，8％已经退休，4％是全职学习，1％是全职志愿者。

约有200人提前开始接触新的工作。霍顿表示，还在继续协助员工寻找新工作。

就业部的官方预测是，由于本土汽车业的消失，到2020年11月的五年内，澳洲将损失27,500个制造业岗位。

阿德莱德大学的研究人员Lance Worrall和John Spoehr认为，除了对汽车装配厂和零件生产厂的直接影响，还要考虑对这个产业链上所有相关行业的影响，总计会有20万个岗位付诸东流。用就业乘数计算，澳洲的国内生产总值可因此减少290亿元。